\"废物!\"白鹿抄起案上茶盏狠狠砸去,瓷片擦着御医耳际飞过,\"我儿分明是中了邪!你们这群庸医只知道熬药!\"她转身扑向床榻,将脸贴在戴寿羽汗湿的额头上,声音忽高忽低地哼着童谣,\"羽儿别怕,母亲在......母亲在......\"
我攥紧腰间玉佩,温润的触感却安抚不了狂跳的心。窗外不知何时飘来细雨,敲打在琉璃瓦上的声响混着戴寿羽断续的呓语,将这方天地织成密不透风的困局。当务之急,或许该传钦天监夜观星象?亦或是......
\"传旨。\"我抚上白鹿颤抖的脊背,目光落在戴寿羽手腕浮现的青黑色脉络上,\"命人将行宫方圆十里的巫医尽数带来,若再延误诊治——\"尾音未落,惊雷炸响在天际,照亮少年骤然睁大的双眼,那瞳孔里映着的,分明是某种不属于人间的阴影。
鎏金兽首香炉中,沉香木突然迸裂出星子,在寂静中炸响惊雷。白鹿猛地抬头,指缝间还渗着儿子吐出的黑褐色药渣,那抹不祥的颜色与她惨白的指尖形成刺目对比。随着最后一名御医躬身退出,寝殿的门重重合拢,将满室压抑与绝望彻底封存。
殿外,月白色身影裹挟着雪松香,如鬼魅般悄然浮现。贵妃乌白凤指尖轻叩鎏金护甲,珍珠面帘在她眉眼间摇曳生姿,九转玲珑佩发出泠泠声响,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尖上。
白鹿踉跄着起身,却因跪坐太久双腿发麻,狼狈跌回软垫。\"姐姐!\"她声嘶力竭地呼喊,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希望,\"求你救救羽儿!只有你能救他!\"泪水混着鼻涕,在她精致的妆容上蜿蜒成河。
乌白凤垂眸凝视着白鹿紧抓自己衣袖的手,珍珠面帘下,她的眼神深邃如古井。突然,她抬手轻抚白鹿颤抖的肩头,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\"妹妹先起来。\"转身望向榻上的戴寿羽时,她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少年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,扭曲的身体在锦被中剧烈抽搐,手腕上青黑脉络如毒蛇般疯狂游走,几乎爬至心口。
\"臣妾愿一试。\"乌白凤摘下珍珠面帘,露出眼底浓重的青黑,如同深夜的寒潭,\"但这是南疆禁术,稍有差池......\"她目光扫过我腰间玉佩,锋芒毕露,\"需陛下与妹妹回避。\"
\"我要守着羽儿!\"白鹿突然尖叫,指甲深深掐进乌白凤的手腕,\"他是我的儿子!\"
\"若你想让他活命,就立刻出去!\"乌白凤反手甩开白鹿,冷厉的目光如冰锥,\"陛下,艾草三斤、黑狗血五坛、百年桃木剑......\"她语速极快地报出八样物件,突然顿住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\"还有曲珍妹妹的佛珠。那开过光的圣物,可是镇压邪气的绝佳法器。\"
我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幽光,三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——月圆之夜,她赤足踏在青石上,长发如墨,符咒翻飞,最后暴雨倾盆而至。\"准了。\"我沉声道,\"若能救羽儿,一切都依你。\"
半个时辰后,艾草燃烧的辛辣气息弥漫四周。我与白鹿隔着三丈远立在廊下,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殿门。突然,一声凄厉的犬吠划破寂静,紧接着是陶罐碎裂的声响。白鹿浑身剧烈颤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\"陛下,羽儿在喊疼......\"
殿内骤然响起空灵的吟唱,带着异域腔调的音节混着铃铛声,忽高忽低,似哭似笑。
透过雕花窗棂,一个诡异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曳——乌白凤赤足踏着奇异的步伐,长发如瀑散开,桃木剑缠着浸血的红绸,每一次挥舞都在空中留下暗红残影。戴寿羽的嘶吼声越来越凄厉,混着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,惊得檐下铜铃疯狂震颤。
日影西斜,殿内终于归于死寂。乌白凤推门而出的瞬间,晚风掀起她染血的裙摆,宛如绽放的曼陀罗。她脸色惨白如纸,额间符咒化作灰烬,颈间三道暗红抓痕触目惊心,发髻松散地垂落,露出锁骨处诡异的青黑纹路。\"陛下,应该无事了。\"她声音沙哑,伸手扶住廊柱才勉强站稳,\"让御医开些安神汤药,再给羽儿戴上护身符......\"话未说完,她眼前一黑,直直栽倒。
我眼疾手快接住她,触手一片冷汗淋漓。\"那佛珠......\"她气若游丝,指尖死死攥住我的衣袖,\"邪气尚未根除,需借曲珍妹妹的佛珠镇压七日......\"话音未落,她便陷入昏迷。此时,白鹿的哭中带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:\"羽儿!我的儿!\"而我望着怀中的乌白凤,望着她已经昏厥的脸,我心里充满了疑惑。